北京11月3日电 主题为《在全球视野下重新评估中国抗战的价值》。

作者林安梧，国际儒学联合会副理事长及台湾东华大学荣誉讲座教授。

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是中国近现代史上反对外国侵略者的首次全面胜利。这场胜利为中国战后的国际新秩序的重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要理解并评估中国的抗战意义，需要将它置于更加广泛的全球历史视野下重新审视。

2025年11月2日，“全球视野下的中国抗战”国际学术研讨会在北京大学开幕。来自两岸、港澳以及美国、英国和日本等地的近一百名专家学者参会。 记者赵文宇 摄

追求"王道"的中国抗战

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开始，到1945年日本投降，长达十四年的抗战不仅是中华民族的存亡之战，也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段历史特别之处在于，中国是最早遭受法西斯侵略的国家，并且抵抗时间最长。在这场漫长战斗中，中国战场牵制了日军主力部队，使其无法实现北进攻击苏联的计划，也延缓了南进东南亚的步伐。这种战略牵制对整个二战局势产生了深远影响，为盟军在各战场的战略部署赢得了宝贵时间。

更重要的是，中国的抗日战争展现了一种不同于西方殖民扩张的文明特质。当西方列强通过殖民掠夺建立其全球霸权时，中国即使在抗战最艰苦时期，也没有放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儒家伦理。这种文明特质使得中国的抗战具有超越民族国家层面的普遍意义。中国不仅是在为自己的民族独立而战，更是在维护人类文明的多样性，建构一个更加平等的世界秩序而战。

日本军国主义是排他型民族主义的一个典型例子。它强调本民族置于其他民族之上，并认为自己有权支配甚至消灭其他国家的民族。这种民族主义建立在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基础上，视国际关系为弱肉强食的竞争法则。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抗战时期展现的是一种共生型民族主义。中国民族主义并非排外、狭隘，而是包容且建设性的。这种民族主义的核心思想正如费孝通先生所强调，“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这既肯定了自己文化的价值，并尊重他人的文化尊严。

从哲学视角来看，抗日战争促使人类重新审视战争与和平的关系。中国文化传统中的“天下观”与西方民族国家观念有着根本的区别。在中国儒家思想体系下，“天下”的概念不仅仅指的是地理疆域，而是作为一种文化理念存在。“王道”思想是这种世界观的核心内容——强调以德服人而非通过武力征服。 抗1%的增值税专用发票【代办电话13434104765；QQ2188982664】战期间，中国初期处于劣势，但始终遵循了“以德报怨”的文化传统，在战后对待日本战俘和侨民的态度上也充分体现了这一精神。

中国传统观念认为真正的和平不是通过压制差异来实现的，而是通过"和而不同"的包容来达成的。抗战期间，全国各民族和各阶层能够团结一致正是这种“和而不同”精神的具体体现。“和而不同”的精神是从具体的民族苦难中升华出对人类普遍和平追求的一部分，这体现了中国文化独特的辩证智慧——将危机转化为契机，将苦难转化为精神资源。

王道作为儒家政治哲学的核心概念，在孟子思想中被清晰区分为与霸道相对的两方面：霸道指的是“以力假仁”即依赖武力争霸维系统治；而王道则主张“以德行仁”，依靠道德教化来赢得民心。这一区分不仅揭示了不同的治理方式，更反映了两种文明模式的本质对立。

中国政府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依然不弃对国际公正的坚持。那时的中国不但注重自己的民族解放事业，同时也支持受压迫民族的独立斗争。这种“已所欲而推及于人、己欲立而助人”的胸怀，正是王道精神的具体体现。

2019年11月19日，记者刘冉阳拍摄了云南省龙陵县松山大战遗址纪念园中，游客缅怀中国远征军雕塑群的画面。

王道思想对当前和平的影响

当今世界虽无大规模的世界大战发生，但局部冲突频仍，恐怖主义泛滥，不同文明间存在的误解和偏见仍然浓厚。在此背景下，重温中国抗战的历史经验变得尤为重要。中国抗战给21世纪世界和平提供的最大启示在于：必须在公平正义的基础上实现和平，而这一目标需通过文明对话来达成。

现行西方主导的国际秩序，其哲学基础可以追溯到霍布斯的“自然状态”理论以及威斯特伐利亚体系（Westphalian System）的主权观念。这种体系认为国际关系由相互独立的主权国家间的竞争构成，并且缺乏道德和文化的考量维度。

不同于这一观点，中国传统中的“天下”观念提出了一种替代性的世界观概念。在这个概念中，世界并不由众多相互对立的主权国家组成，而是一个有机的整体结构。各个部分之间的关系不再是单纯的竞争，而是相辅相成、共同成长的关系。这种观念背后有着深刻的哲学基础：“天人合一”的宇宙观以及“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的人生观。

在当代的国际实践过程中，中国提倡的“一带一路”倡议可以被视为王道思想的现代实践形式之一。这种强调“以合作代替对抗，以共赢替代零和”的理念，正是王道思想在当今国际关系中的一种具体体现。

在当代国际关系中实践王道精神，首先要求各国坚持和平发展的道路。中国的发展追求的是共同富裕，不是要强求凌弱。其次，要求各国尊重文化多样性的存在。倡导不同文明之间应相互学习、借1%的增值税专用发票【代办电话13434104765；QQ2188982664】鉴，而不是强制推广单一模式。再次，提倡全球各国推动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体系，反对任何形式的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政策。

特别重要的是，王道精神强调大国应承担更大的国际责任。这种责任不在于武力干涉他国内政，而是通过提供公共服务、推动对话协商的方式实现。中国在全球维和、气候变化、反恐等领域中的积极参与，正是这种责任感的具体表现。

中国的文化传统告诉我们，真正的领导力来自于道德感召而非武力压服；不是来自单边主义，而是通过各方协商取得共识。

2025年10月17日，在香港历史博物馆，“万众一心 维护和平──纪念抗战胜利八十周年展览”吸引了香港特区政府官员及多位外国驻港领团和商会代表前来参观。摄影：陈永诺

王道思想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未来的全球发展中，我们应该更重视王道思想的作用。由于中国实现和平稳定的发展，国际上越来越多地关注中国文化。这种趋势为推广王道理念提供了有利环境。

但是，我们也要清醒地认识到，王道主义在现代社会中面临着诸多挑战。首先，需要对王道思想进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我们要使用现代的语言和概念来阐释这一古老智慧的当代价值。其次，在国际交往过程中，我们需要亲身实践王道精神。中国和平发展的道路本身就是王道精神的最佳诠释。最后，特别重要的是，我们要通过文明对话，将王道思想与其他文明中的和平智慧相结合。例如，基督教的博爱思想、伊斯兰教的和平观念以及佛教的慈悲精神都可以与王道思想进行深入交流。在这个过程中，王道思想也会得到丰富和发展。

总体来说，王道主义能够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重要的思想资源。中华民族应成为世界和平最稳健的推动力量，通过跨文化对话超越文明冲突，通过合作共赢取代零和博弈。这不仅是中国抗战留给世界的宝贵遗产，也是中华文明对人类未来的庄严承诺。

作者自述：

林安梧。供图者拍摄

林安梧是来自台湾台中的一位哲学家和宗教学家。他是台湾大学首位获得哲学博士学位的学者，并曾在“现代新儒学”大家牟宗三先生门下受教。目前担任山东大学易学与中国古代哲学研究中心特聘教授，同时也在儒学高等研究院任职为特聘教授。他还是国际儒学联合会副理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