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11月1日电 题：“瓷塔”为什么能在国外成为中国的象征？

— 采访南京大报恩寺遗址博物馆馆长王文溪

新闻主播 钟升

我刚从中国来——在瓷塔周围跳了一阵舞，让所有的风铃都发出叮当声！1839年，丹麦童话作家安徒生在他的《天国花园》中写下了他对一座中国瓷塔的想象。当时，在欧洲的艺术、文学等领域，这座遥远的瓷塔被广泛借鉴，成为了热门话题。在瓷塔的故乡中国，它还有一个名字——大报恩寺琉璃塔(简称“大报恩寺塔”)。

今年是南京大报恩寺遗址博物馆开馆十周年，也是海外漂泊的大报恩寺琉璃塔木制模型时隔110年首次回国。作为外来建筑形式的塔，它为何能融入中国文化并成为经典符号？大报恩寺塔有何魅力吸引持续关注？日前，“东西问”专访了南京大报恩寺遗址博物馆馆长王文溪。

以下是访谈实录的摘录。

记者：“塔”作为一种建筑形式源自印度，随着佛教在中国的传播并与中国本土建筑文化相融合，从而形成了独特的中国式塔楼。这其中，享有“天下第一塔”称号的是大报恩寺塔，其声誉从何而生呢？

9月26日，市民参观了南京市大报恩寺遗址博物馆举办的一场特别展览——“重回长干里”暨《去看塔：从城市地标到世界记忆》，该展览在展出之际吸引了大家的关注。记者：泱波

王文溪：大报恩寺琉璃塔位于南京长干里，始建于明朝永乐十年(1412年)，于清朝咸丰六年(1856年)在战火中毁坏。作为一项皇家工程，大报恩寺塔汇聚了当时中国顶尖的工艺和技术，它共有九层八面，并且全部使用琉璃材质建造，其结构独特，光芒长照。这座塔曾是明清两代南京最高的建筑，得到了无数文人墨客的歌颂和咏唱。永乐皇帝朱棣亲赐匾额为“第一塔”。

朱棣建塔同时寄托着回报父母恩情和祈祷国家繁荣昌盛的愿望。它蕴含了儒家忠孝思想，并融入了佛教慈悲精神，“儒释融合”的价值观得以体现。这座塔将“知恩、感恩、报恩”的个人情感，转化为国家与社会的共同信念——在盛世时期，通过一座塔来铭记家国情怀并承载着祈愿之心。

17世纪时，荷兰旅行家约翰·尼霍夫（John Nieuhof）的插图使得西方人首次直观地看到大报恩寺塔。随后，它被纳入东方象征之一，受到西方建筑、艺术和文学等领域广泛应用与借鉴，并迅速在欧洲风靡一时。“中国风”浪潮中，大报恩寺塔成为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

$$$$湖北增值税专用发票查询【代办电话13434104765；QQ2188982664】$$大报恩寺塔被称为“第一”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其高度非凡，更重要的是它反映了那个时代中国在建筑技术、艺术以及城市规划方面的顶尖成就。

记者问，欧美人是如何描述大报恩寺塔的？这座塔给欧美带来了什么影响？

王文溪：欧美国人第一次明确提到大报恩寺塔的，是耶稣会士曾德昭(Alvaro Semedo)。他在1638年的《大中国志》中将这座塔与古罗马建筑相提并论，并误解了“琉璃”为“瓷器”，使得大报恩寺塔以“瓷塔”(Porcelain Tower)的名字在欧洲流传开来。

随后，在荷兰人尼霍夫于1665年出版的《荷使初访中国记》中，详细描绘了大报恩寺塔的层数、颜色、铜铃以及金顶，并附有插图。虽然画作最初误将塔绘制为十层楼阁，但这幅图像在欧洲广为人知，直接影响了大报恩寺塔被冠以“中国奇观”之名的地位。18世纪至19世纪期间，英美人士继续留下测量数据和绘画资料，进一步修正并完善了这座古塔的形象。

这些描述还影响了欧洲的建筑和艺术领域。法国凡尔赛宫的特里亚农瓷宫、英国邱园的十层宝塔，都可见到瓷塔的身影；瑞典的中国宫以及德国皮尔尼茨宫园林中也融入相似风格的装饰。丹麦作家安徒生在《天国花园》一书中提及瓷塔，并将其视为东方象征。荷兰代尔夫特的一个工坊甚至还设计了模仿塔形的郁金香花瓶。

荷兰代尔夫特郁金香花瓶在设计上借鉴了大报恩寺塔的外形。记者 泱波 摄

大报恩寺塔的文字描述和图像传播让其成为欧洲人心目中具有代表性的重要中国建筑之一。从十七世纪到十九世纪，它对欧洲的建筑设计、艺术风格、文学作品以及工艺品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并逐渐从实际建筑物蜕变为中国的文化象征符号。

直到现在，我们依然能够在欧美流行文化中看到关于大报恩寺塔的元素，比如《生活大爆炸》这部热门电视剧里外卖盒上宝塔的形象。

可以说，大报恩寺塔不仅是南京城南地区的佛教建筑，更是西方认识中的中国传统文化象征。

记者提到，在今年国庆期间，漂泊海外达110年的大报恩寺琉璃塔木制模型首次回到中国，并在南京大报恩寺遗址原地进行了展览。这一事件有何重要意义呢？

王文溪说：这座大报恩寺琉璃塔木制模型是由百年前上海土山湾孤儿院的少年工匠们在外国修士指导下制作完成的，这是琉璃塔被摧毁之后首次以建筑模型形式进行复原。

土山湾宝塔项目是中国首次系统地研究、记录和复制宝塔的尝试。这批宝塔在1915年的“巴拿马-太平洋”万国博览会上亮相，并荣获最高奖项，当时就被视为文化交流的使者，向世界展示了中国宝塔之美。

其中，大报恩寺琉璃塔模型是最为巨大的一座，湖北增值税专用发票查询【代办电话13434104765；QQ2188982664】并且颜色最为鲜艳。在创作过程中，孤儿院木工部主任、德国籍修士葛承亮(Aloysius Beck)带领孩子们依据《江南报恩寺琉璃宝塔全图》复原了琉璃塔的风貌。

博览会结束后，大报恩寺琉璃塔木制模型进入美国菲尔德自然史博物馆收藏。这次展出不仅是国际博物馆合作的结果，更是千年历史重逢的一部分，讲述了跨越国界的文明流转的故事。

9月26日，市民观看了经过110年复建后重新开放的大报恩寺琉璃塔模型。记者 泱波 摄

记者提问：今天我们应如何充分利用大报恩寺塔这一文化象征，加强国际文化交流与合作？

王文溪：目前，南京大报恩寺遗址博物馆正在进行的工作不仅在于讲述大报恩寺塔的历史故事，还致力于让更多的公众参与进来，在继续书写这段历史的过程中发挥作用。

今年在国际古迹遗址日我们发起了名为“重回长干里”的全球征集活动，旨在将那些散落于民间以及海外的大报恩寺塔相关资料，包括文献、老照片和口述历史重新搜集在一起。

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支持下，我们联合了二十多所高校共同发起了“永不消失的遗产”全球创客大赛，邀请世界各地的年轻人用数字创意来诠释这座塔。通过这些努力，大报恩寺塔不再仅仅是博物馆里的展品，而逐渐成为一个开放的文化平台。

我们还与世界各地拥有琉璃塔文物的机构建立了合作关系，并汇集数字影像开展研究。不论是实物回归，还是数字化共享，这些资料都能成为公众教育的重要资源。目前正在馆内举办的《去看塔》专题展，正是全球26家文博机构共同合作的结果。

我们希望让更多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拥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能够用他们的母语来讲述这座塔的历史故事。这正是我们作为创新型遗址博物馆的一部分任务所在，在守护和发扬文化遗产的同时，也致力于推广并赋予它们新的活力，让历史在现代社会中重获新生。

受访者的个人信息如下：

图片来源于：南京大报恩寺遗址博物馆提供

王文溪现任南京大报恩寺遗址博物馆馆长，并兼任南京大明文化实业有限责任公司党总支书记和董事长。长期致力于南京文化品牌的塑造与博物馆创新的发展方向，成功主持并推进了大报恩寺遗址博物馆被评为国家一级博物馆的工作；在带领大明文化公司获得2024年度江苏省五一劳动奖状方面也有卓越贡献。 她在推动国际文化交流上亦有突出成绩，“中国南京周”项目曾入选中国外文局2023年度“对外传播十大优秀案例”，荣获提名奖；而她主导的“永不消失的遗产”青年创客大赛，则分别在2024年被评为中宣部国际传播创新案例，以及2025年世界互联网大会乌镇峰会的精品案例。个人方面曾获得过“紫金文化人才培养工程文化优青”，“南京市五个一批人才”及“南京市三八红旗手”的称号，并荣获2024年度南京市“推动高质量发展，争当示范引领”的先进个人奖等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