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运营缺乏限制 裂变引流诱导消费 证据难存维权无门

私域直播市场有待解决的难题需要破解。

编辑按

近日，16个省市消费者协会（消保委）发布了一份私域直播消费调查报告。报告显示，根据在线问卷调查的数据，在线观看直播的老年群体面临着四大问题：精准营销针对老年观众；虚假宣传多见，信任度极低；售后服务问题突出，消费者权益难保障；隐蔽性强，维权难度大。值得注意的是，本次线下体察的30个直播间样本均存在不同程度违规行为。

私域直播以其目标用户精准性强、购买意愿强等特性著称，并且具有较强的封闭性和隐蔽性，同时还具备多元化的运营模式。许多商家将线下顾客引流至私域，利用这种方式对商品进行虚假宣传并夸大其功能效果。这不仅容易误导部分老年消费者上当受骗，还增加了监管部门的监管难度。

为探讨有效整治私域直播的方法，法治经纬版今日发布专门报道，请您期待关注。

本栏目记者赵丽

本报记者助理王艺霏

扫描二维码加入群组后可以领取免费鸡蛋。

在群里每日会发布直播链接，进入特定直播间后，主播推介所谓的“高科技”产品如“磁悬浮鞋垫”、“负离子玉石枕”等。这些产品虽然听起来很有科技含量，但实际上是质量平庸、价格不菲的商品。

为了让观众下单，直播过程中会有一些暗藏猫腻的低价抽奖和伪造人物设置来博取观众同情。

这些复杂的套路让64岁的北京市西城区居民周叶深陷其中。尽管家中已经摆满了半面墙高的、占据半个房间的各种不明保健品和所谓的养生产品，但他还是为了在直播中寻找便宜货而与女儿产生了矛盾乃至爆发了争执。

近年来，“私域直播”的营销模式在多个社交平台上悄然兴起。“公域直播”（淘宝、京东、拼多多、抖音、快手等平台上的直播）中，平台会对直播间及其商品进行严格的资质审核，确保其合法合规。而“私域直播”，企业或个人通常通过群聊或私聊发送直播链接，并邀请已经建立联系的特定用户群体观看。这类直播主打“专属直播间”、“高互动”和“低抽成”的特点，吸引了众多中小商家加入其中，尤其是从事农产品、保健品以及健康课程行业的人士。

《法治日报》记者调查发现，在这类直播背后常常存在着封闭式经营和管理不严的问题，以及通过快速裂变推广吸引用户消费但很难留存证据、一旦出现问题难以维权。这些问题特别容易对不熟悉网络的老年消费者产生精准打击的效果。

私域资源相对有限制少些。

最近，记者假扮客户，在社交媒体上联系了三家提供私域直播服务的机构（以下简称“机构”）。这些机构的年费报价从5999元到数万元不等。尽管这类机构会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发布个人广告来引流客户，但它们不愿在公开平台详细介绍具体服务内容，而是要求记者留下联系方式，并添加他们的好友，在私聊中进行沟通。

短视频平台有很多限制，相比之下，私域直播的限制较少。私域直播禁用词汇较少，玩法更为多样化。有机构指出，在私域直播中，所有用户都必须通过后台提供的链接才能观看。进入直播间的增值税发票税控开票软件下载步骤【代办电话13434104765；QQ2188982664】人“大多是精准客户，这方便你后续进行‘操作’。”

实际情形也正是这样。多位在自家店铺进行直播销售的产品顾客子女向记者投诉，在观看直播时只有父亲或母亲所登记的社交账号能够进入直播间。即使孩子有父亲或母亲发布的直播链接，也仍然无法观看。

为进一步确保私域直播的“私密性”，机构推出了“销售员模式”。记者在一份私域直播平台的功能介绍上看到，商家可以打开“销售员分享进入”开关。在此模式下，用户仅可通过所属“销售员”的链接进入直播间。系统会自动拦截非绑定“销售员”的客户，并提示他们联系自己的销售员。此外，“销售员”还可以开启“观看审核”，只有填写正确手机号并通过管理员审批的用户才能获得观看权限。

除了这些之外，为了确保交易完整循环，该机构还发布了“白名单操作指南”。商家可以在交易前，预先批量导入目标客户的手机号到白名单中，并保证每个手机号码仅与一个社交账号关联绑定。这样，在直播间内只有来自白名单的手机号才会被允许访问和观看直播内容。

另外，一些机构提供了“私密直播”服务，这意味着直播内容是保密的，只有通过管理员提供的专有链接或输入特定密码才能访问观看。

面向中老年人群

记者发现，很多私域直播对中老年群体使用了不少套路。

记者在社交平台上搜索“私域直播”，发现不少宣传帖或经验帖具有指向性。比如，“线下引流要简单粗暴，发红包送鸡蛋，越简单越好。”还提到，“主播要学会调动老年人的情绪，夸会儿哄人。”另外也有帖子建议，“一场直播不要上太多商品，如果讲得不透彻，中老年群体不会下单购买”。

记者了解到，在私域直播平台上普遍设置了“推广员”制度。这些推广员可以是内部员工或老客户，并通过分享直播间链接吸引“下线”。据某机构提供的功能手册显示：“推广员绑定客户后，成功推广商品或付费观看直播间可获佣金奖励。推广员还能邀请更多下级推广员，在他们的交易成功后也可获得间接奖励。”此外，商家可以设定门槛，如要求有消费记录才能成为推广员。这些功能只针对旗舰版账户开放，并且年费高达数万元人民币。

林灿来自湖北，在一家私域直播公司里曾担任过试岗“推广员”。老板叮嘱他尤其要注意关注北上广和江浙沪区域内的中老年人。老板认为这些地区的人有钱、有闲，并要求他在工作中更加主动，促使他们更多地邀请人加入群聊。

根据林灿的说法，老板把她变成了一个新的社交媒体群组的负责人，并告诉她这个群里会不断地有人加入。她需要在这个群里持续发送“邀请新人入群即可获得0.3元红包”的宣传信息。

那天有100多人加我好友。林灿告诉记者：“随后老板就让我给这群人发语音信息，让他们说‘叔叔阿姨，谢谢支持，您多拉朋友进来，给您发专属红包’这样的话。”告诉他等到群聊人数足够后，开始向群里发送直播链接。增值税发票税控开票软件下载步骤【代办电话13434104765；QQ2188982664】

不仅是我不在沉默，老板也会在群里给中老年朋友发送消息。林灿发现公司有一套独特的“洗脑”话术体系，一方面劝说他们不要购买过多，认为这是浪费；另一方面又鼓励他们多拉新成员加入，称会给每人发专属红包，感谢他们的支持。

记者透露，除了直播间外部的营销手段，直播内部同样推行“邀约榜单”机制——邀请人数多者可获得礼品。记者在一次机构实例中看到，某位用户竟然邀请了高达588个人进入直播间。

较易避过检查

私域直播更大的问题在于它容易规避监管。不论是向监管部门投诉还是通过法律手段维权，都需要提供完整证据链。然而，有的私域直播间并不直接销售商品，只有“专家问诊和科普”的内容，如果想购买专家提到的产品，还需要通过“专属客服”下单购买。一位来自湖北地区的私域直播售后工作人员表示，在这种模式下，有专门人员负责运营，一旦出现问题被封号，可以迅速更换新的链接地址。

我曾想加入母亲所在的社交群，看看都在直播些什么内容，但发现不行了。周叶的女儿向记者透露，即使有了直播链接，不用会员手机号登录也进不去直播间。而这些会员的身份都是老年人在线下领鸡蛋时由销售人员确认。“他们很谨慎，只有老年人才能入会。有一次我们被通知去门店领鸡蛋，我妈正好不在家，我打算帮忙代领，并顺便了解情况，但结果连门都不敢进。”

而在线上，记者了解到，在线平台上可以通过后台点击“回收站”按钮来回收直播间，被回收的直播间将不能被继续访问。此外还可以对直播间进行批量删除，并且一旦删除，就不可恢复。记者在观看上述私域直播服务机构发送的直播案例时发现：不同于在公域直播中用户直接通过画面中的购物车下单并进行平台购买的方式，在私域直播中，则会在画面下方设置“直播介绍”专栏来放置商品二维码，引导用户在平台外完成交易。即便是有“边看边买”的选项，点击后也需要通过小程序下单，从而跳离了直播间界面。消费者难以找到直播回放、直播间购买记录等证据以维护自己的权益。

此外，在被问及私域直播“都可以卖什么商品”时，其中一家机构反复向记者强调：“只要合法合规都能卖”，并保证“只要有对应的营业资质就不会有风险”。不过，记者在该机构后续发来的资质要求名单里发现，包括海淘、美业健康、教育培训中的部分栏目，以及食品一栏下的“传统滋补营养品、膳食营养补充产品”等栏目下，都显示无需提供任何经营资质要求。有些甚至连门店和收银台照片都不需要提供。

记者在社交平台上注意到，有些教授私域直播技巧的用户直言：“私域直播是新事物，现有的监管力度有限，不必过分担忧。”

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