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11 月 26 日电 标题：汉字是否为第一代生成式人工智能语言模型？

——对北马其顿汉学知识中心教席学者及青年汉学家冯海城进行了采访。

作者是裴心语和崔白露。

当前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快速发展，在此背景下，汉字与其AI语言模型之间的内在关系正成为一门多学科交叉领域的热点研究课题。

在今年举办的第九届世界汉学大会上，北马其顿汉学知识中心的青年学者、教席教授冯海城（Igor Radev）提出了“汉字是第一代生成式人工智能语言模型”的观点。日前在接受“东西问”专访时，他指出，无论是从汉字结构还是造字方式来看，汉字都可以被视作一种模仿自然语言的系统，在这个角度上，汉字可以被认为是世界上首个生成式人工智能语言模型。

2025年6月6日，第九届世界汉学大会于广东深圳举行。照片展示了冯海城在开幕式上的演讲情形。拍摄者为陈楚红。

以下是采访实录的摘要。

记者：汉字具有什么样的特质让它和人工智能产生了联系？这些特性在如何使它们与现代的人工智能语言模型的运作方式产生关联方面，发挥了什么作用？

冯海城指出：虽然汉字可能被认为是第一代生成式人工智能语言模型的第一选择，但这并不显得特别奇怪或不寻常。

法国的语言学家马丁内（André Martinet）指出，任何一种语言的表现中包含表意和表音两个部分。音位和音节属于无意义元素，而词汇和语素则具有明确的意义。

汉字的功能在于记录中文语言。汉字有两种基本结构：一种称为形式结构，它是通过笔画组合而成；另一种是功能结构，则涉及部首用于表达意义以及声符用于表示发音。理论上来说，使用有限数量的笔画和部首都能够构建出无限多的新字，这是一个开放性系统。

同时，汉字具有生成性特征。每当有新概念出现时，就可能会创造一个新的字词来进行表达，这一点与其它文字体系不同。

例如：马其顿语属于印欧语系下的综合语（亦称“屈折语”），它的词形变化丰富，每个词语的语法属性可以通过形式变化直接辨识出来。然而汉语则是一类孤立语种，字词的语法功能不是通过形态变化展现出来的，而是依赖句法结构和具体情境进行信息传递。因此，在翻译汉语时，常常需要深入研读并对比相关文献资料，才能准确解析语义并完成转换工作。而人工智能处理这类任务的过程也是如此。

可以说，在汉字结构和造字方法上，汉字就像一种模仿自然语言的体系。按照这一观点，汉字可以被看作是全增值税专用发票开具规定【代办电话13434104765；QQ2188982664】球“第一个生成性人工智能语言模型”。

位于四川省成都市的东方汉字博物馆，是一座以汉字为主题的博物馆。图为参观者正在东方汉字博物馆观看中国汉字演变示意图。摄影：王磊。

记者问：“从你的角度看，研究汉字能帮助西方人更好地了解中国吗？”

冯海城认为，汉字与中华文明的关系非常密切，其影响力不可忽视。作为一种用于记录汉语的文字体系，汉字的功能不仅仅在于传递信息，更是深入参与了文化的构建。

古中国的书法艺术深受重视，在世界各地的文化中较为少见，大部分文明都没有将其发展到这样高深的艺术水平。然而，汉字通过书法艺术的进步已经适应了文化的发展，并显示出与其紧密融合的独特道路。

将汉字比喻成第一代生成式人工智能语言模型的视角很新颖，在人工智能快速发展的今天，它能够为汉字历史研究和文明交流带来新的见解。

西方学界早期对汉字的认知存在偏差，他们认为汉字的文字体系缺乏合理性，因为拉丁字母仅有二十余个字符，而汉字却有成千上万。但这种看法并不准确，并没有客观地考虑文字系统与语言特性的适配关系。汉语作为一种孤立语，其词汇没有形态变化，且同义词丰富，与屈折语完全不同。事实上，汉字的内部构形逻辑具有极高的合理性。

我的研究集中在古代丝绸之路上的拜占庭帝国与中国唐时期的互动关系上。研究表明，在古代时期，不同文明之间的联系比我们所认识的要紧密得多，挖掘和探讨这类历史上的互动交流对促进文明间的相互借鉴有着重大意义。

针对美国学者亨廷顿提出的“文明冲突论”，以及他所倡导的文明对话理念存在的分歧，从事跨文化交流的研究者应通过文明互鉴的研究来回答时代性问题，并为促进不同文明之间的交流贡献力量。

2023年7月27日，成都市第31届世界大学生夏季运动会在运动员村里进行。外籍运动员在接受志愿者指导后学会了写汉字。摄影：记者陈超

记者：在数字化时代背景下，生成式人工智能正在快速发展。那么当汉学与人工智能技术结合时，我们将面临什么挑战和机遇呢?

冯海城表示：人工智能带来的挑战可能体现在多个领域。以翻译为例，随着技术的进步，未来是否有可能不再需要译者，AI就能完成所有文本的翻译呢？目前我们很难预测人工智能的发展情况，但如果这一情景成真，外语学习的重要性是否会因此消失？这些问题都需要我们认真思考。增值税专用发票开具规定【代办电话13434104765；QQ2188982664】

人工智能在汉学研究中的应用逐渐显示出其潜力。尤其在研究《尚书》和《诗经》这些经典的古汉语文献时，人工智能能够完成诸如语法规则解析等耗时且繁琐的工作，使我能够在核心的学术研究方面集中精力。

当前，人工智能虽能够模仿思维过程，但真正具备思考能力仍需时日。虽然如此的思维模拟已经非常出色，但在计算科学领域内，关于其具体如何模仿人类思维方式这一点，仍未有清晰明确的答案。

人工智能发展的具体影响还在实践当中观察。它既能改变传统的研究方式，也为学术研究开辟了新的道路，但这些变化还需要通过不断探索才能逐渐清晰。

2025年4月20日，在河南安阳举办了2025年中国(安阳)国际汉字大会。会上，智能机器人受到观众广泛关注。图片由王宇拍摄。

记者提问：我们如何更好地发现并推广汉学、汉字及汉语的价值呢？

冯海城表示，要推动汉学在海外普及，就要思考如何吸引更多外国人，尤其是吸引外国年轻人学习汉语。这需要发挥中国文化软实力的力量。现在很多海外年轻人都熟知中国动画电影《哪吒2》和游戏《黑神话：悟空》，这些都成为有效的文化传播途径。

以前，我觉得中国更加注重传统文化向外推广。虽然传统文化很美好，但如果想要吸引更多当代年轻人的关注和理解，就不仅仅需要传统文化的支持了，也需要展现当代文化的影响力。

长期以来，西方社会存在着对“现代化”等名词的专有认知偏差，认为只有西方国家和部分非西方国家才有历史和传统文化。要破除这一偏见，应该加大中国文化在海外的传播力度，让中国的电影、电子游戏、动画以及当代文学等内容更多受到国际关注。

被访者介绍：

卞正锋拍摄的冯海城。

冯海城（Igor Radev），北京师范大学汉语语言文字学博士，北马其顿共和国汉学家及译者。自1997年起学习中文并投身于中文及汉学的研究工作，主要研究领域涉及语言学、文字学等方面。2021年获颁第十五届中华图书特殊贡献奖。代表作包括《老子道德经》（2012）、《孔子：论语大学中庸》（2013）以及《古代中国诗歌选》（2014）。